穆尔西的险棋

　　财新记者 陈沁

　　即使头顶埃及近60年来首位民选总统、“阿拉伯之春”出现变革的国家中的首位伊斯兰总统的光环，穆尔西（Mohamed Morsi）6月上台后还是受到“先天不足”“后天受限”的阻碍。

　　竞选中，他原本是穆斯林兄弟会主导的自由正义党的“替补队员”，在该党主要候选人、副主席沙特尔（Khairat El-Shater）因资质不符退选后才走到台前；总统权力被树大根深的埃及军方极尽所能地加以限制；其穆兄会背景也在世俗选民中引发担忧。

　　不过，各方似乎低估了这位南加州大学工程学博士的能力。8月12日，穆尔西一纸令下，解除多名军方高层职务，其中包括国防部长坦塔维（Mohamed Hussein Tantawi）和武装部队总参谋长阿南（Sami Anan）。

　　穆尔西的这一动作被解读为民选政府与军方博弈中最关键的一步，他本人及其幕后团队的表现着实可圈可点。

　　首先是时机的把握。埃及安全部队8月5日在西奈半岛检查站遭遇伊斯兰武装袭击，导致至少16人死亡，多人受伤。此后西奈半岛安全局势持续恶化，交火不断。

　　穆尔西抓住时机，果断炒掉了数位国防部高官、情报机构首脑和总统安全部队负责人，然后下了更大的一步棋——让军方来埋单，借机实现军方高层的换血。

　　这无疑是一步险棋，但目前埃及军方并未出现反弹。穆尔西可能已经化险为夷，这与前期的充分协商不无关系。

　　从坦塔维和阿南在卸任后都将出任穆尔西的顾问、获国家最高荣誉“尼罗河勋章”来看，在这两位军方最高层的退休事宜上，双方很可能已经磋商已久，从某种程度上是自愿“卸甲归田”。

　　这是一笔双赢的交易：两位穆巴拉克的老幕僚以总统顾问的身份得到了“免死金牌”，避免重蹈穆氏年逾八十而铁笼受审、终身监禁的结局；穆尔西也起码在象征意义上在与军方的博弈中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为防生变，穆尔西也做好了法律层面的保底：下令取消6月17日军方颁布的宪法补充声明，并公布了扩大总统权力的新宪法声明，即日起生效。根据新宪法声明，如果现有制宪委员会因故不能完成任务，总统将在15天内任命代表社会各阶层的新的制宪委员会。制宪委员会应自建立之日起三个月内完成宪法起草。

　　他还为自己找了一个法官做副总统——在穆巴拉克时代多次抨击选举舞弊的资深法官马基（Mahmoud Mekki）。

　　穆尔西的这一步旨在为自己打破“镣铐”的险棋有其精妙之处，但是仍有许多不确定性：一是从法律层面讲，作为总统是否有权解除军方最高层的职务？至此，埃及最高法院并未对穆尔西的这一系列解职和任命作出回应。二是军方即使暂时作出让步，最终会让多远仍是未知，如果民选政府不能与军方就权力交接做充分协调，不排除军方出现反弹的可能性。三是如果这次穆尔西能够顺利过关，也只能表明双方从明争转向暗夺，争夺的核心仍是制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