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妻子和外国友人

　　财新记者 张帆

　　“圆话”是一门学问。显然，对公众负有诚信义务的公务人员们亟需补上这一课。

　　在“8•26”延安特大车祸现场“一不留神，表情有些放松”而一笑成名的陕西省安监局局长杨达才，在被曝出拥有五块名表后，始终坚持一个基调：都是用自己的合法收入购买。不料，此后又被曝出还有六块七块甚至更多更贵的名表。对此，他的答复是“自己一年光工资收入就十七八万”，同时还有后备力量——“我儿子也喜欢表，实际我和他有时戴表也通用”。

　　因与南航空姐冲突而一战成名的广州越秀区武装部政委方大国，透过越秀区宣传部声称，其家属（即方妻）与空姐发生了拉扯，而政委本人并无参与其间。

　　被曝花费巨款购买奔驰车，入户上牌近一年，始终闲置在车库中的合肥市儿童福利院，其负责人在“圆话”中动用了“外国友人”这一强有力的挡箭牌——“主要用于外国客人来合肥市儿童福利院认养儿童时使用”。

　　儿子、妻子与外国友人，这三大王牌一出，公众并没有因而帖然无辞、赧然而退，反而更激发了媒体与网络穷追不舍的精神。作为目击证人的非洲留学生，即现身说法拆穿了方大国政委的不实之处。

　　耐人寻味的是，为何一旦事发，公务人员总是先急着“圆话”，甚至肆无忌惮地说谎——

　　因为中国缺少官员财产公示制度，杨达才才能拿儿子说事儿；因为单位的财务不公开，福利院才敢把责任推给外国友人；因为官官相护，急于压事与维稳，方大国才会口无遮拦。

　　于是，公众往往最早看到的是当事人破绽百出、不合常理的辩解；看到的是当事人与民众间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以及最终挤牙膏般渐渐显现的真相，而不是即刻启动、程序清晰、逻辑严谨的调查与问责机制，不是负有监察职能的相关部门雷厉风行的调查举措。这多少让人有点怀念香港电影中总是让公务人员胆颤心惊的“喝咖啡”机制。

　　因此，在危机面前，公务人员敢于信口开河，其根本在于他们相信一切不过是暂时的压力，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说法而已。时过境迁，并不会有持续的问责机制来诘问其破绽。

　　然而，公众和社会最需要的是澄清而不是圆谎。谁来追问真相，让本已荒唐发生的事件少一点持续的荒唐？毕竟，这一切透支的都是政府的公信力，损伤的都是社会存续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