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性的考验——卡夫卡的《变形记》

2013年07月14日 21:14 来源于财新网

小说像一面镜子，让每个读者都在这里照一照自己，检验自己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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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著的启示】（财新文化专栏作家米琴）弗朗茨·卡夫卡（Franz Kafka, 1883-1924)生前并无名气，重要作品如长篇小说《审判》(1925)和《城堡》(1926)等，都在死后才发表并获得世界声誉。他的中篇小说《变形记》(1915)，被认为是20世纪最伟大的小说之一，入选了很多国家的大学教材（在中国，不同版本的高中语文教材亦曾选入这篇小说——编者注）。

　　《变形记》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有深刻含义。首先，整个故事向人们提出了如下问题：如果有一天，你的某位家人因病发生外形变化，变得像一个让人厌恶、恐惧的动物，你还会像亲人那样对待他吗？你会把他当做人还是宠物，抑或当做令人讨厌的动物或者妖魔鬼怪？你会让他继续和你一起生活，还是把他锁起来或赶走，甚至杀死？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一般的老人，若病情持久，子女都可能经受不住考验，产生厌烦之情，更别提一个外形让人恶心和恐怖的人了。在《变形记》里，主人公葛里高尔（Gregor Samsa，又译格里高尔——编者注）的一家就遇到了这样的巨大考验。小说把一个看似荒诞的故事写得非常逼真，而且从发生外形变化的葛里高尔的视角去写，让读者好像亲身感受到他遭遇到的一切。

　　故事一开始，葛里高尔就在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巨大的甲虫(或译为蟑螂、跳蚤等)，有鼓鼓的大肚子和很多小细腿。不过，他的大脑并没有发生变化，仍有人的意识、思想和感情，照样能听懂别人说的话。他自己也会说话，只不过声音特别小。这些描写看起来荒诞，却让人们思考关于人性方面的问题：葛里高尔的外形已经变成了动物，那他还算是人吗？人和动物的区别到底在哪儿？

　　接下去的描写让读者看到，葛里高尔显然没认为自己已经变成了动物。他并没有对自己的外部变化感到惊恐或绝望，只是感到躺在床上身体不够舒服，没法翻身。他像一个新生儿或从未接触外界的人，没看到别人对自己的反应之前，并没感到自己的外形有什么可怕。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要起床赶火车，履行自己的推销员职责。虽然对那长年在外在外奔波的工作早就厌烦了，但为了替父亲还债和让全家过上舒适生活，他准备再坚持几年。为了全家人，他宁可自己做出牺牲。

　　从对他以往工作和生活的描写可以看出，他在公司里只被当做挣钱机器。因为忙于工作和经常出差，他连一般的朋友交往都没有，更别说交女朋友了。他对自己的外形变成甲虫并不怎么介意，可能也暗示，非人性的工作环境使他对自己外形是否像人都感到麻木。这说明，非人性的环境对人的自我意识会产生负面影响。一开始，葛里高尔并没意识到自己不能工作，以为自己只是身体不舒服，还一心想去赶火车。他拼命爬起来，费尽力气才好不容易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父母看到他时，当然都非常震惊。母亲当场晕倒，父亲马上心生反感和敌意，恶狠狠地用拐杖把葛里高尔赶回自己房间，然后锁上房门。当时，妹妹不在现场。后来，她给葛里高尔送来了早餐和他最喜欢喝的牛奶，不过没看到变形后的他。无论如何，妹妹知道葛里高尔变形后，还是像以前一样把他当哥哥对待。而一向只把他当摇钱树的父亲，现在已把他当成是讨厌的动物来驱赶了。可以看出，他的父亲原本就缺乏人性。

　　家人仅凭外表，就断定葛里高尔已经不是思想感情仍然正常、健全的人。实际上，葛里高尔被关在房间里出不来时，最开始曾发出过让家人听到的声音。但是，家人看到他外形变化后，都没想到他还能懂人话、讲人话，还能像人一样思考，因此没人试图去和他进行语言交流。这是家人犯的第一个错误，也是很多人在日常生活中会犯的错误。很多人都仅凭外表来判断人，没和对方充分交流，就决定自己是否喜欢对方。

　　葛里高尔的外表虽然发生了变化，可思想和感情并没变化，还是关心家人甚于关心自己。被锁在屋子里之后，他并没考虑和担心自己的前途和未来。他还在想工作的事，担心自己给一家人挣来的舒适生活会结束。这说明，他对家人的感情很深。为了家人，他已经到了忘我的程度。或者说，他已经习惯只考虑家人，不考虑自己，全为别人而活。由此可见，葛里高尔一开始对自己的变形没十分在意，和他缺乏自我意识有极大关系。

　　妹妹再次走进这间屋子时，看到了趴在沙发底下的葛里高尔。她第一次看到变形后的哥哥，先是惊恐地退了出去，可马上就感到抱歉，又惦踮着脚走进来，仿佛探望一个重病之人。这说明，她很怕伤害哥哥的感情，想要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他的外形变化。在她心里，葛里高尔还是她的亲人。从后面的追述，读者可以知道，以前葛里高尔在家里和妹妹最亲密。所以，虽然现在葛里高尔的外形变了，但妹妹对她的感情并没有变化。可是，妹妹看到他没喝她先前送来的牛奶之后，对他的态度有了变化。她用旧报纸端了一堆残食剩菜让他挑选，还为他准备了一盆水，就像人们对待宠物的做法。葛里高尔原本很好奇，妹妹会拿什么好吃的食物给他，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很感意外。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妹妹眼里已经变成了动物。

　　妹妹先前还把葛里高尔当成重症病人。看到他的饮食习惯改变后，她以为他已经完全变成动物，因此开始把他当宠物之类的东西对待。如果她一开始就试图和他语言交流，就不会有这种结果了。她会知道，葛里高尔还是人，只不过外形变了。她也会了解他需要什么，从而更好地照顾他。

　　接下来一个月，妹妹照样每天给他送饭，也很关心他，注意他喜欢什么食物和他的生活习惯，尽力让他过得舒服。但是，她总也不能习惯他的外表。从这点来说，外表像甲虫的葛里高尔和“宠物”又有区别了。因为，宠物得到人类宠爱，多半是因为其可爱的外表。这让人联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些人会把可爱的动物当小孩儿一样宠爱，却会把一个外表让自己不习惯的人当动物来对待呢？不过，目前为止，妹妹还是把葛里高尔当做宠物对待，即便不习惯他的外表。

　　葛里高尔也发现妹妹强忍住的厌恶表情。所以，他在妹妹进来时，不仅躲到沙发底下，还费力地把一条被单拖到沙发上完全盖住自己，使妹妹蹲下来也看不到他。原本还想主动去接近家人的葛里高尔，现在反而主动躲起来，不让家人看见自己了。

　　这一描写有非常深刻的含义。葛里高尔先前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他只感到肚子变大，腿变细，却丝毫没想到自己的外形会对别人造成什么影响。最初，他还拼命打开门想出去，打算照常去工作。现在，面对别人的反应，他也意识到自己外形的“丑陋”和“恐怖”，因而主动自我隐藏了。外人的态度，对一个人的心理会产生深刻的影响，本不厌恶自己的人，在外人的厌恶下也会产生自我厌恶。

　　在这个阶段，虽然妹妹已经把葛里高尔当成动物，但对他仍有感情，还拼命控制自己见到他时的厌恶心理。父母也指望他能好转，再变回人形。母亲多次要进房间看他，都被父亲和妹妹拦住了，可能是担心她会受不了。母亲还称葛里高尔是她的“可怜的儿子”，可见她仍然把变形的葛里高尔当做重症病人，而并没当动物。葛里高尔也很希望见母亲，让母亲来照顾他。可是，母亲却没有坚持要来看他。这是她的重大失误。如果她亲自照顾葛里高尔，说不定会发现他还能听懂人话，还能进行语言交流。

　　因为缺乏语言交流，家人不知道葛里高尔的想法和感受，于是发生了可怕的误会。妹妹发现葛里高尔喜欢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爬，就决定把房间里的家具都搬出去，好让他有更多空间，自由自在地爬行。母亲却不同意，觉得这样一来，就好像她们已经放弃葛里高尔好转的希望了。她还说，葛里高尔已经习惯这些家具，屋子里空空荡荡会感到凄凉。可以看出，妹妹已经把葛里高尔当动物，只想着让他行动自如、舒服，而母亲还把他当有思想、有感情的病人，还顾及他的情绪和回忆。开始，葛里高尔为妹妹想要搬走家具而高兴，听到母亲的话后猛然醒悟。把家具都搬走，那房间不是变得和动物的洞窟没什么两样了吗？那他不是要渐渐忘记做人时的情景吗？他意识到，自己前一段孤身独处，没与任何人交谈，脑子都变糊涂了。

　　这一描写非常深刻。虽然葛里高尔的外形像动物，也确实需要空间来活动，但他的内心世界和人完全一样，并没认为自己已经变成动物。但是，因为被当成动物对待，他那做人的意识就渐渐淡薄了。母亲的话使他醒悟到，把人居住的环境改变成动物居住的环境，更会使他逐渐丧失人的意识。这一描写提醒人们，一个人的生存环境是否人性化，对他的人性意识会产生深刻影响。

　　可是，妹妹并不知道葛里高尔的担心，还是坚持要搬走所有家具，只留那张他藏身的沙发。她们把他喜欢的东西一件件地搬出去，搬写字台时，葛里高尔再也不能容忍了。因为，他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在那张桌上做作业。他对那桌子有特殊的感情。他从沙发底下冲出来，想抢救点儿什么。他爬到墙上，用身体挡住镜框，想保留住哪怕一点点和人有联系的东西——那里面是他从画报上剪下来的一幅贵妇画像。母亲和妹妹回来时看到了他。母亲还没弄清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就吓晕过去。妹妹则冲他挥拳瞪眼。他看母亲晕倒，急得跳下来帮忙，却被妹妹关在卧室门外。这时候，父亲从外边回来。他追着葛里高尔，用一堆苹果往死里打他。恢复意识的母亲冲过来抱住父亲，才救了可怜的葛里高尔的命。只是担心母亲，想要帮忙，却受到如此恶毒的攻击，葛里高尔感到非常伤心。可以说，在葛里高尔的家人中，父亲是最缺乏人性的。

　　因为缺乏交流而产成的误会，带来了严重后果，成为他生活中的重大转折点。家人把他的出现视为威胁，认为他不怀好意。原本还对他有感情的妹妹，从此不再关心他。父亲对他本就厌恶，现在更是恨之入骨，巴不得他死去。

　　其实，葛里高尔没有攻击任何人或造成他人伤害，也没想到母亲因看见他而吓晕，所以才不知趣地要去帮她。那么，他的家人为什么反应那么强烈，到憎恨他的地步呢？家人似乎认为，以他那恐怖丑陋的外表，他应该自觉地躲起来，永不见天日。让别人看到他，是大逆不道。这种态度，很像人们会对外表有缺陷或让自己看不习惯的人产生的，那种高度的歧视。好像这些人就不该活在世上，进入人们的视野。

　　可怜的葛里高尔被打成重伤，可没人给他疗伤，一个苹果还烂在他肉里。可见，母亲和妹妹对他的态度也明显恶化，家人现在已对他毫不关心，更谈不上有什么亲情。

　　受伤的葛里高尔几乎爬不动。所以，他的房门不是经常被关上，使他得以常常在晚上观看坐在起居室的父母和妹妹。他觉得，这是对自己被打伤的一种补偿。从家人的谈话，他得知父亲和妹妹现在都找到了工作，父亲在银行当差，妹妹做售货员。而家里不再用女仆，家务都落到母亲头上。葛里高尔看到家里的经济情况不如从前，父母和妹妹都那么操劳，心急如焚、夜不能寐。可见，葛里高尔对家人的感情仍是那么深。如果知道他对他们的深切感情和关心，家人会怎么想呢？他们对他的态度，也许会有所改变。可是，他们始终没有试图去体会他的感受，了解他的思想感情。

　　葛里高尔的居住环境进一步恶化，房间里经常有灰尘。母亲彻底打扫了一次，马上受到妹妹的责备。妹妹认为照顾葛里高尔是她的专职，可是，她实际上照顾得很不周到。葛里高尔对自己越来越受到忽视感到恼火，很少吃东西。而妹妹每天也不关心他到底吃了什么，只用扫帚把剩下的食物扫出去。可以看出，妹妹现在对他已豪无感情了，也不再关心他的需要。她不再像对待宠物那样对待他，也跟父亲一样把他当做讨厌的动物。妹妹的态度变化，说明她对哥哥的感情没经受住考验。她好像已经完全忘记，哥哥过去是如何关爱她。

　　渐渐地，母亲也不怎么过问葛里高尔的事情了。为了解决经济困难，他们把公寓里的一间屋子租给三个男人，多余却舍不得扔的东西，就堆到葛里高尔的房间里。他的房间很快变成堆放废品的地方，甚至连垃圾箱也放进来了。

　　葛里高尔的居住环境，先从人的卧室变为动物的洞窟，现在又变成了堆废品的地方。在家人眼里，他仿佛已经变成不容于人类的垃圾。葛里高尔渐渐地也自暴自弃，原先还经常翻身，在地毯上蹭掉身上的土，现在身上蒙满灰尘，沾满脏东西，也无动于衷。他的感情和神经，都好像已经麻木了。客观环境迫使葛里高尔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动物加垃圾的生存状态，他已经快没有做人的意识了。可见，这种受歧视、遭冷落，被别人不当人的环境，对一个人的身心摧残有多大。

　　这时，一件事使葛里高尔又恢复了做人的意识。一天，妹妹在房客的请求下拉起了小提琴。以前，葛里高尔就喜欢听她拉提琴，还有一个送她上音乐学院的秘密计划。要不是变形，他准备在圣诞节时就隆重宣布这个计划。可是，变形后，他就再没听到妹妹的琴声。这会儿，他被优美动听的音乐吸引，不由自主地爬到自己房间门口。他想，自己对音乐这么着迷，怎么会是个动物呢？这说明，他先前已经被迫承认自己是动物，现在音乐又唤醒了他做人的意识，对妹妹的感情也复苏了。他看得出来，那些房客听得很不耐烦，从而觉得只有自己欣赏妹妹的演奏，她应当只给他拉琴。他希望能和妹妹并肩坐在沙发上，她能俯身听他倾诉。那时，他就会告诉妹妹送她上音乐学院的计划。她听了，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而他就会爬到她肩膀上，吻她的脖子。

　　葛里高尔的幻想是那么美好。憧憬中的爬到妹妹肩上的情景，让人想到，葛里高尔在变形以后，本也可以照常享受家庭生活和家庭温暖。如果家人想到附下身去就可听到他的倾诉，或允许他和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他们就能继续进行思想和感情的交流。可是，家人从没做过这样的尝试。

　　葛里高尔走出房门去听妹妹拉琴，是他最后一次尝试回到人的世界。如果妹妹明白，葛里高尔爬出来是被她的琴声所吸引，如果回忆起当初和哥哥如何亲密，哥哥常常和她谈论上音乐学院的事，就可能会恢复对哥哥的感情，可能真的会俯身听他要讲些什么。可是，葛里高尔对妹妹的一番好意和感情冲动，全被彻底误解。妹妹说，他是想把房客吓走，然后独霸所有的房间，把他们全家人都赶到沟壑里去。她大声疾呼，要把“它”弄走，说“它”是他们不幸的根源。她认为“它”故意折磨他们，要不“它”早该自杀了。

　　从这里，可以看出妹妹态度的根本改变。她开始对变形的哥哥还怀有感情，可现在不仅没有感情，还很憎恨他。她不仅把他当彻头彻尾的动物，用“它”来称呼，而且好像还把他看做是与人类为敌的妖怪。父亲自然赞同她的看法，母亲也没表示反对，不过咳得喘不过气来，好像神经受到很严重的刺激。可是，葛里高尔当时并没做任何危害他们的事。受到如此的误会和侮辱，他还知趣地用尽全身力气，赶紧退回自己的房间。他原先只是觉得家人忽视他，没有善待他，还不知道家人这么讨厌他，甚至恨他，盼他死。现在，他只求速死，好让家人得到解脱。快天亮时，病饿交迫的葛里高尔，怀着对全家人的爱意和柔情停止了呼吸。

　　实际上，外形似动物的葛里高尔倒更有人性，而且真正经受住对人性的挑战。他受尽家人的歧视、虐待、侮辱甚至攻击，对他们的爱却至死都没有变化。父亲则因为他的外形变化，加上不能再去挣钱，就马上对他产生厌恶，恨不得置他于死地。母亲和妹妹一开始还把他当重症病人，还对他同情和关心。但是，妹妹对他的态度一变再变，越来越讨厌他，甚至恨他，最后也巴不得他死。母亲对他的感情，后来也淡漠了，更谈不上有任何人性关怀。

　　其实，葛里高尔在变形后，除了不能挣钱养家，并没做任何伤害和折磨家人的事。家人对他的态度产生变化，主要是他们自己经不起考验，人性渐渐缩水。这一家人虐待葛里高尔至死的行为，实际上已经和野兽没有区别。他们使葛里高尔的处境变得恍若动物，自己同时也渐渐沦为准动物了。所以，这个故事的标题“变形记”，不光指葛里高尔的外表变形，也可以指他的家人内心和人性的变形。在葛里高尔死后，一家人毫无后悔难过之意。相反，他们变得兴高采烈、精神抖擞，准备要出去游玩，好好庆祝一下。作为家庭成员之一的葛里高尔，好像在他们的记忆中消失了。他的尸体，也已被当作垃圾处理。

　　葛里高尔死之前，整个故事的叙述都是从他的视角展开。作者主要描述葛里高尔的思想、感情、感觉，以及他对家人的观察。家人说的话，也是通过他的耳朵听到的。小说让读者体会到，处于非人性环境中，受别人歧视和虐待之人的内心感受。它也让读者思考：如果有一天，你的外形也因病发生极大变化，说话声音也听不清楚了，你希望家人怎么对待你？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会希望得到家人的爱护、关心、安慰，和精神上的支持。那么，反过来，如果别人遇到了葛里高尔那样的情况，你又会怎么对待他？

　　为什么小说描写葛里高尔外形变成甲虫，而不只是变得奇丑或残疾呢？变成让人恐惧恶心的大甲虫，可以说是一个极端的例子，可以视为对家人和周围人是否能保持人性的极大挑战。如果对一个看一眼都让你心理上产生极大厌恶和恐惧的，形似动物的人还能有同情心和爱心，还能体谅他的感情和感受的话，那你就不会歧视任何病人、老人、残废人、相貌有缺陷或肤色不同的人，更不会像对待令人讨厌的动物一样对待任何人。

　　小说像一面镜子，让每个读者都在这里照一照自己，检验一下自己的人性，并启示人们，在受到类似的对人性的考验时，体验对方的感情和感受，努力与对方进行交流是最好的办法。小说也提示人们，创造人性化的生活环境，是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