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李东哲案庭审 难兄难弟求脱罪

　　【财新网】（记者 温秀）备受各界瞩目的中国银行哈尔滨河松街支行高山等人票据诈骗、挪用公款案，9月30日一审庭审在哈尔滨中院结束。

　　　案发前，高山是中行黑龙江分行哈尔滨河松街支行行长，其主要做案手法是挪用客户存款，私自转给李东哲等旗下的“世纪绿洲”等企业，共计造成10亿元以上的损失。案发后，高山于2004年12月30日，以探亲为名，“向单位请假”后，出逃加拿大。一天后，李东哲兄弟也在接到高山的电话后出逃。2007年三人曾因移民材料、签证问题被加拿大警方拘捕。2011年到2012年李东哲兄弟、高山先后回国投案自首。

　　上述多名当事人在潜逃数年后归国自首，据信与国家有关部门达成过“归国协议”，因此其面临怎样的审判，对外界具有重要的风向标意义。李东哲的辩护人顾永忠当庭表示，此案最大的特殊性在于，当前国内有大量的违法人员在作案后逃亡海外，此案的处理对于未来这些人是否会主动归国投案，影响重大。他认为，李东哲选择归国自首，是因为“相信政府”。

　　由于本案案情复杂，证据众多，为保证公平、高效地审理此案，开庭前，法院组织各相关方先后于8月19日、9月3日举行了两次庭前会议，并就法庭调查环节的证据展示达成一致。这也是开庭时间从9月初推迟至9月末的重要原因。

　　审判长在庭审过程中亦数次表示，会对被告和辩方认为有巨大争议的证据材料，进行“强力展示”。

　　难兄难弟

　　在庭审过程中，公诉人通过大量证据还原了高山案的全过程，多数被告均认同检查机关的起诉意见，对所涉罪名和事实并无异议，主要分歧和争议出现在李东哲、李东虎兄弟环节。一是弟弟李东虎是否属于票据诈骗及合同诈骗的共犯，二是李东哲等人被指控的敲诈勒索行为是否成立。

　　知情人士称，由于李东哲当年在东窗事发后，烧毁了大量证据材料，对此案的侦破带来了极大的挑战，致使个别重要环节的内容，多以证人证言为主。这也是在庭审过程中，双方存在争议的重要原因。

　　比如李东哲表示，自己只管大事，具体问题是财务人员在操作，但究竟谁才是为李东哲鞍前马后的财务主管，控辩双方争议犹存。控方根据多名世纪绿洲前员工的供述，认定袁瑛为该公司的财务主管，但袁瑛自己则辩称自己只是一名并不知情，只是不敢违抗老板的普通出纳。而此案的另一个重要共犯张立滨，更是辩称自己只是该公司的一名打字员。

　　根据起诉书的指控，李东哲之弟李东虎被控涉及票据诈骗、合同诈骗、敲诈勒索等三项罪名，但他在庭审当天，对多数指控均予以否认，表示不知情或与己无关。而一些世纪绿洲公司的前员工则认为，“李东哲是公司的大老板，李东虎则是二老板”。而辩方则认为，李东虎在李东哲的公司并未任职，且名下也没有财产，只是此案的受害人。

　　李东哲更是辩称，自己回国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我弟弟，他确实挺冤，我要为弟弟洗清罪名”。因此李东哲在李东虎是否是其票据诈骗、合同诈骗等案件的共同犯罪人问题上，始终坚持一力承担，甚至不惜“大包大揽”，甚至表示，“如果公诉方的指控是属实，那么把（对李东虎的指控）虎换成哲就对了”。

　　熟悉二人的知情人士称，结合李东哲兄弟的言行可以看出，李东哲在回国谈判中的诉求在于：如果李东哲能依法配合调查，有望对其弟李东虎既往不咎，并他对本人依法从轻量刑。起诉书显示，李东虎归国后当即被刑拘，次日取保候审，紧接着又被取消了取保候审。不过，此后又因为涉嫌敲诈勒索被逮捕，目前面临票据诈骗、合同诈骗及敲诈勒索三宗罪的指控。

　　熟悉此案的法律界人士分析称，李东哲在司法机关调查取证过程中，很可能没有积极地检举和配合，缺乏重大立功行为，未达到归国协议所约定的基本条件。

　　与李东哲对自己归国后应诉前景的乐观判断不同，李东哲本人目前面临五项指控：票据诈骗、合同诈骗、敲诈勒索、行贿及单位行贿。

　　李东哲当庭承认高山挪用的存款资金到其公司帐后，自己“用了，也还不上了”，但对自己究竟是票据诈骗，还是挪用公款的罪名持异议。

　　敲诈勒索争议

　　在加拿大逃亡期间，李东哲曾多次向此前的“朋友”索要财物，这被检察机关视为涉嫌敲诈勒索罪。

　　根据法庭公布的证据，李东哲曾寄信给原东北高速总经理陈耀忠，说兄弟有难，要求他在30天准备500万元。未果后，又发短信说：这是一场关于人生的赌博游戏，你敢加入吗？

　　李东哲辩称，双方有业务往来，自己只是希望他能欠债还钱，属于债务纠纷，否则没有必要没完没了地敲诈勒索一个人。李东哲认为自己只是后来一度措辞激烈地给他讲了讲“做人的道理”，希望他不要欠账不还，不仁不义。

　　在上述行为未得到响应后，李东哲通过自己的前方谈判代表，向有关部门检举了陈耀忠。

　　此外，李东哲还曾向哈尔滨电信财务部原负责人赵云立“借款”数百万。李东哲当时表示，自己归国在即，国家的政策很宽大，需要筹钱运作，只要有钱，就不会有什么事，希望赵云立借给他数百万。由于李东哲当年曾向赵云立行贿40万美元，所以赵云立担心事情败露，就向其支付了数百万，相当于偿还了当初受贿的“本金”，还支付了“利息”。双方数次同时开着皇冠，在约定的地方并排将车停好后，打开各自的后备箱，进行现金交割。

　　公诉人提供的证据显示，李东哲曾向东北高速黑龙江分公司党委书记、经理李百川要钱。证据显示，李东哲曾声称：“你不就是想当官吗，高层现在对我很重视，我帮你说说，还不容易？”李百川事后供述，由于担心影响自己的仕途或危及家人，所以答应了李东哲的要求。不过负责交接的人向李百川分别打了借条和收条，甚至约定一旦到期无法偿还，用房子作为抵押。辩护人据此认为，借据是债务追偿的有力证明，所以应视为债务纠纷，而非敲诈勒索。

　　自首情节

　　在前述行为未获得充分响应后，李东哲曾向有关部门检举揭发了数人，多为与其有生意往来的国企的负责人。在法庭调查阶段，审判长曾要求公诉人按照辩护人的提议，对李东哲有无检举立功行为做出回应，公诉人当即逐一做出回应。核心内容是，李东哲检举的数人，司法机关都已经先后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其犯罪事实，并依法追究了其法律责任。

　　公诉人当庭指出，李东哲“一面与外交官员讲回国条件，一面又敲诈勒索。无视国法、顶风作案，主观故意恶劣”。

　　而对于率先归国的李东虎究竟有没有自首行为，公诉人当庭表示，李东虎主动归国投案是不争的事实，但他对自己的犯罪事实拒不供述，同样是事实。公诉人表示，认定是否属于自首，需同时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主动投案，二是如实供述。但李东虎的当庭表现不具备第二个条件。

　　高山陈词

　　在这场国际瞩目的公开庭审中，控辩双方都表现出了专业素养，控方充分展示了其构建的证据链体系，而被告和辩护人的观点也得到了充分表达。多名被告及其辩护律师，均对庭审过程表示满意，认为庭审紧张、高效、公正而富有人性化。

　　在最后的自我陈述环节，高山表示，希望以自己的行动警示世人，警示你那些只注重朋友义气而丧失原则的人，警示那些法律意识淡薄的人，更警示那些位居高位的人，不要去碰法律的红线，因为“只有开翻的车，没有撞弯的路”。

　　有意思的是，高山在自我辩护环节并未进行辩护，而是试图“请求法庭考虑李东哲的立功表现”。高山说，虽然归国的决定是他自己做出的，但李东哲也做了大量的工作，希望替他向法庭争取立功表现。

　　不过高山随后对李东哲说：解决之道，在于实事求是，也许你能骗过所有的人，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能骗过自己的心吗？

　　资料：高山、李东哲庭审语录

　　高山：希望以自己的行动警示世人，警示你那些只注重朋友义气而丧失原则的人，警示那些法律意识淡薄的人，更警示那些位居高位的人，不要去碰法律的红线，因为“只有开翻的车，没有撞弯的路”。

　　（对李东哲）解决之道，在于实事求是，也许你能骗过所有的人，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能骗过自己的心吗？

　　李东哲：（在加拿大期间向原东北高速总经理陈耀忠要钱），说兄弟有难，要求在30天准备500万元。未果后，又发短信说：这是一场关于人生的赌博游戏，你敢加入吗？

　　在庭审时，李东哲辩称，双方有业务往来，自己只是希望他能欠债还钱，属于债务纠纷，否则没有必要没完没了地敲诈勒索一个人。自己只是后来一度措辞激烈地给他讲了讲“做人的道理”，希望他不要欠账不还，不仁不义。

　　（为弟弟李东虎脱罪）“（回国是）为了我弟弟，他确实挺冤，我要为弟弟洗清罪名”。“如果公诉方的指控是属实，那么把（对李东虎的指控）虎换成哲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