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毛”政治——美国大选观察（四）

　　【名家/新秀】（财新专栏作家 吴谦立）就像对待体育一样，许多美国人对政治作为整体没有多大热情，只对少数几个攸关切身利益的地方议题感兴趣。但还是有许多人不同程度上对政治有所投入，除了前文讨论的“职业运动员”政治人物外，不少人对政治会以不同方式“玩票”，只是投入程度不同而已。就我亲眼看到的，有下面几种类型。

　　一种是业余型。我以前的一个同事是一名正式的共和党员，周末、假期会帮助党的政治人物做些义工。我和他聊起我的“入党”经历，他痛心疾首地表示，党中央有些人就是在瞎胡闹，乱花钱，以致有一阵他拒绝向党捐款，因为他发现党给他寄来的宣传材料印刷之精美、纸张之考究，其成本远超过自己捐的钱。

　　第二种是兼职型，这就更进一步地介入了。我刚工作时，公司里新来了一位秘书，她因为之前几年随从军的丈夫在海外基地驻扎过，所以经常和我聊她的海外经历。谈多了，才知道她原来还是本地的“党委书记”——民主党的本地委员会主席。

　　另一种类型好比打零工。前几年，本公司的美女公关突然辞职了，原来他们夫妻俩认定约翰•爱德华兹才是把美国从共和党手里拯救出来的不二人选，于是双双辞职，举家南迁投入到爱氏的阵营去了。后来，爱氏竞选失败，他们再另寻工作。此外，那些奉召入阁、担任几年部长局长的人物，大抵也可以说属于这类。

　　本人母校的一位教授则又是另一种类型。他是一位公关财政专家。从专业的角度，他对美国的联邦赤字、社会保险基金的亏缺等问题向来忧心忡忡，因此历年大选，他都出任保守派共和党人的专家顾问。可惜，即使同党同志夺得政权，在财政政策问题上的做法仍然不能让他满意，于是他今年拉了一位前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副主席搭档竞选总统。虽然从来没有正式的造势活动，但他还是认真地办了一个网站，宣扬自己的思想。尽管他即使能够最终登上选票，也肯定无法当选，但这是他发出自己声音的最好途径。

　　国内的领导干部——即使是比较开明的人，在看待美国政治时都或多或少地仍然带有中国特色：他们认为美国的“干部制度”很先进，因此储备了一大批社会精英。其实，这种看法只是看到了美国政治的皮毛，而且仍然带有“天下英雄尽入彀”的独家圈养人才的想法，心理上还有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居高临下优势。

　　殊不知，社会精英譬如战国时期的士，虽然作为“毛”，固然需要依附在一张政党“皮”上才能发挥作用，固然需要依附在政党领袖“皮领子”上面才能彰显其才能，但是如果没有“皮领子”们之间的竞争和不拘一格地招募人才，这些“毛”就没有自由发挥才能的空间，依然会散落四处而被埋没。没有了“毛”，“皮领子”和普通的“皮”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样的情况下，“毛”们才可能做到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基辛格初入政界时乃是洛克菲勒的门客，洛氏竞选无望后才改投尼克松门下。

　　楚才晋用的现象也时有存在。虽然有时这样的跨党用人属于别有用心，比如当初克林顿任命当时麻萨诸塞州的共和党籍州长比尔•韦尔德（Bill Weld）为美国驻墨西哥大使就相当程度上是要挑起共和党内斗，但仍然经常有抛弃党派嫌隙的范例，如当今财政部长盖茨纳虽为共和党人，二十多年前却是在民主党执政的财政部里就脱颖而出、受到提拔一步一步升上来的。

　　由普通民众组成政党“皮”，政党领袖“皮领子”们相对公平公开的竞争使得社会精英“毛”们可以朝秦暮楚，美国的这种战国式的“皮毛”政治才是好看、好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