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党人的“八荣八耻”——美国大选观察（五）

　　【名家/新秀】（财新专栏作家 吴谦立）看样子，我国某些官员普遍把“三个代表”理解为至少戴三个表，“八荣八耻”一定早就被他们扔到爪洼国去了。

　　然而，大洋彼岸的政治人物却在某种程度上以各种方式切合了“八荣八耻”。下面是随意摘录的、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发言的少部分人物的讲话节选：

　　(一)以热爱祖国为荣，以危害祖国为耻。

　　拥军爱民是奥巴马夫人最注重的两件事之一。她在大会发言前，特意由某位丈夫、儿子正在阿富汗前线作战的军人家属给她作介绍演讲。这位素昧平生的妇女几年前因为某件事写信给奥夫人，由此两人得以相识，并保持来往。这次，由这位普通军嫂给她做介绍，奥夫人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许多。这还不算，她继续宣传说：“我在受伤的战士们身上看到了(最优秀的美国精神)……一位被炸弹夺去双眼的年轻人告诉我，‘我愿意给我的眼睛100次机会，继续从事我已经做过以及仍然能做的事业。’”

　　奥巴马则从执政者的角度给予正在前线作战的军人以实惠的承诺：“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只要我还是总司令……在你们脱下军装的时候我们也将会为你们服务，就像你们为我们服务一样，因为在为我们国家而战的人员中，不应该有人在退役回家时，还需要为了获得一份工作、一个家园，或应有的社会关心而操心劳力。”

　　(二)以服务人民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

　　奥夫人告诉大家：“在我们下一代接受应有的教育方面，巴拉克明白他自己和你我一样，要是没有经济资助，也无法上大学……巴拉克为了今天的学生能够获得更多的助学金、为了把学生贷款的利率维持在低水平而一直努力奋斗，因为他要每个年轻人都能够完成他们的梦想，不会由于上大学而身负重债。” 她还赞扬自己的丈夫是个好公仆：“他从一开始选择职业时就拒绝了高薪职位，来到一个钢厂被关闭的社区服务，为这些社区的重建、居民重新获得工作而打拼，因为对于巴拉克来说，成功不是挣多少钱，而是人们的生活发生了多少的改变……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能看到他趴在书桌上，仔细阅读人民来信，一个挣扎着支付各类账单的父亲来信，一个不受保险公司保护却身患癌症而濒临死亡的妇女来信，一个绝顶聪明却怀才不遇的年轻人来信……”

　　哈佛大学法学教授、参议员候选人伊丽莎白•华伦（Elizabeth Warren）向共和党的罗姆尼喊话：“企业不是人民……这很重要，因为我们不是为了企业而管理这个国家，我们是为了人民。”

　　奥巴马信誓旦旦地表示：“我不会让石油企业主导这个国家的能源计划，也不会让他们危害我们的海岸线，更不会让他们从我们的纳税人那里攫取福利……我绝不会要求我们的中产阶级放弃房产抵税，也不会让他们抚养后代只是为了给百万富翁们降税。我不会为了让富人减少支出而要求学生们交纳更多的学费、把贫穷的孩子赶出教育项目，同时让数以百万计的贫穷、年老或者残疾人士失去医疗保险。同时我也永远不会改变我们的医疗保险计划。美国人不应该在医疗保险公司的控制下度过自己的金色晚年，因为他们凭借自己赚取的服务和尊严而退休。”

　　(三)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

　　奥巴马上台正式宣布接受民主党提名竞选总统连任时，仍然不忘告诉坐在台下的女儿们明天还得回到学校去继续学习。

　　奥夫人则感谢自己的父亲帮助自己和哥哥上大学，“我们几乎所有的学费都来自学生贷款。但是，我的父亲仍然要支付少量的费用。每个学期，他总是按时缴纳，即使四处借贷也在所不惜。”

　　德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市长胡里安•卡斯特罗(Julian Castro)是9月4日大会的主题演讲者，他讲到自己的政策时说：“我们努力确保更多的四岁儿童能够进入托儿所……我们明白只有有利于教育的政策才会有利于商业。我们明白托儿所和学生贷款不是慈善，是对劳动力队伍的聪明投资。我们对今天的年轻头脑投资，就是为了明天在全球的经济竞争里面取胜。”这个从小由单亲妈妈抚养长大的基层干部还动情地回忆自己的外婆幼时就单身来美，在给人做保姆、清洁工的同时，却还不忘记阅读书籍。

　　(四)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

　　奥夫人感谢自己的父亲言教身传地为她们子女树立了努力工作的榜样： “我的父亲是个水厂的阀门操作工。在我和哥哥还小的时候，他就诊断出得了多发性硬化症。即使还是个幼童，我也明白许多天里其实他很痛苦，许多早晨他必须努力挣扎才能从床上爬起。但是，每天早晨我看到的是父亲面带微笑，扶着步行器倚靠在厕所里的洗脸盆上，慢慢地刮胡子穿上工作服。尽管如此，父亲几乎从来没有一次旷过工。”

　　县处级干部卡斯特罗市长说：“通过努力工作，每个人都应该可以获得成功，并且超越成功。在一个天道酬勤的地方抚养家庭并不是美国人特有的梦想。这是一个人类的梦想，一个横跨大洋、国界的梦想，一个普世的梦想，但是美国让这个梦想得以实现。”

　　(五)以团结互助为荣，以损人利己为耻。

　　前总统克林顿夸奖奥巴马能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他任命了共和党人为国防部长、陆军部长以及运输部长。他任命2008年曾经的竞选对手为副总统，还授权对方监督成功地结束伊拉克战争，以及实施经济恢复法案……他任命初选中希拉里的支持者进入内阁。见鬼，他还任命了希拉里。”

　　华教授批评罗姆尼将通过减税给大公司输送利益，从而给中产阶级的每个家庭带来2000美元的额外负担，她说共和党的愿景就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剩下的你就自求多福吧。”她高度赞扬奥巴马上台后成立的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onsumer Financial Protection Bureau)，因为它在前几个星期抓住了某个最大信用卡公司欺瞒顾客的行为，迫使它把不法利益全数还给人民，还支付了数以百万计的罚款。

　　(六)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

　　奥夫人夸奖奥巴马的外婆坦然面对职场上的性别歧视，仍然毫无怨言地每天天不亮就乘公共汽车去上班，并且分享了从外婆身上学到的价值观：“我们的家庭就像许多美国家庭一样，从不嫉妒别人的成功……我们学到了尊严和宽容——努力工作远胜过赚取金钱，助人为乐远胜过自我发展……”

　　当今美国政坛最能言善辩的前总统克林顿则从反面批评共和党人的减税计划损人利己，而且完全不合逻辑：“人们常常问我当初我们是如何做到财政盈余的，我总是回答：算术。”他分析共和党的财政计划在数字上完全合不拢，只会造成三种可能的结果：(1)给中产阶级每个家庭带来2000美元的额外负担，同时却让那些每年赚取300万美元的富翁获得25万美元的降税；(2)政府维护国家公园、保持空气清洁、防止水污染、保证食品和旅行完全的支出将被砍去，中产阶级还会失去大学贷款、儿童早期教育以及其他补助，整个社会也将损失在公路、桥梁、科学、技术以及医疗方面的投资，(3)让整个经济背负更加沉重的债务。

　　(七)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

　　在一个现代文明社会里，遵纪守法是每个公民都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因此没有一个政治人物可以拿来炫耀，并以此为荣。但是，这不妨碍他们批评别人违法乱纪。民主党在参议院的领袖哈里•瑞德(Harry Reid)就抓住罗姆尼的海外账户提出强烈批评：“美国现代史上还没有一个总统候选人对他希望为之服务的人民如此遮遮掩掩……我们知道他支付的税率低于中产阶级家庭。我们知道他跳过美国金融机构而选择了瑞士银行账户，并且利用开曼群岛(Cayman Islands)的税收优势。如果他能像他父亲那样公布连续十多年的报税表格，由此能够呈现出什么样的秘密，我们只能加以想像。”

　　华教授也表示她和麻萨诸塞州的小业主们见面，没有人从华尔街的金融游戏里获利；她和护士、程序员、消防员交谈，没有人在开曼群岛开设账户以逃避应缴的税收，“我们是美国人，我们祝贺成功。我们只是不想看到作弊的游戏。我们一直为公平竞争而奋斗。”

　　(八)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

　　奥夫人自豪地说：“即使巴拉克以前是参议员、总统候选人，对我而言，他仍然是当初和我约会的那个人。当时他开着锈驳斑离的汽车来接我，我可以坐在车上通过车门上的洞看见地面。他最自豪的家具就是在垃圾装卸车上发现的一张咖啡桌，他唯一略微像样的那双鞋还小了半码。”

　　华教授告诉大家自己13岁时就出外工作，在餐馆当服务生，但她仍然感谢美国给予自己的每个机会。

　　卡市长则嘲笑罗姆尼作为一个口含金汤匙出身的富家子弟完全不懂民间疾苦：“几个月前，他访问俄亥俄州的一所大学，给学生们一些创业的建议……他告诉这些学生说，‘如果走投无路，可以向你的父母借钱。’天哪，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呢？某些人天生走运，有父母可以借钱，但这不应该成为你能否追求梦想的决定性因素。我不认为罗姆尼州长有任何恶意。我想他是个好人，他只是不清楚自己拥有了多少特权。”

　　上面这些生动具体的现身说法，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们才代表着先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着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着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当然，你有权利质疑他们承诺的诚意、可信性。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记住这些真实的故事要比背诵那八条枯燥无味的条文容易得多吧。

　　这就是本质区别：在文明的民主社会里，政治人物不是领导，更像是推销员——领导说话需要你认真学习，仔细揣摩其真实用意，然后努力向之靠拢；而推销员的工作则是认真揣摩你的想法，然后用你能够接受的话语说到你的心坎里去。■